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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 繁中出沒注意

* 關鍵詞：春天

 

        唐柔不太喜歡春天。

        儘管春天是萬物復甦、欣欣向榮的季節，在冬日枯槁的樹木會長出新芽，蒙上一層霜的花苞會綻放艷麗的花朵，躲避寒冬的動物們會從洞穴中探頭，覓食、求偶、在枝頭歌唱，千變萬化的萬象彷彿在歌頌春天的到來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對唐柔來說，春天代表著離別。

        被屋外的聲響弄得睡不著，唐柔勉強睜開沉重的雙眼，輕輕將王杰希環在他腰上的手挪開，翻身下床。

        對面屋頂上的野貓已經叫了好幾天，宛如嬰兒的哭嚎讓人不由得毛骨悚然，也不曉得是否是對面屋頂風水不好，每年在上頭嚷嚷的貓總是要花很久的時間，才會找到合意的另一半。

        平時唐柔是不會被這些聲音干擾睡眠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凡事總有例外，收回望向對面屋頂的目光，唐柔轉過身，看向正在熟睡的王杰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很少看到王杰希的睡顏，因為王杰希需要的睡眠時間很短，總是在他睡著後才就寢，又在他甦醒前起床，但每年的這天，唐柔總會貪戀的望上許久。

        畢竟，明日一早，愛人即將遠行，下次再見，又要等上至少三個月。

        身為特約攝影師，把全天下的美景凍結在作品裡，並與忠實讀者們分享，乃無法推託之天職，繼三年前的全球秋日計劃之後，接下來的三年出版社安排王杰希進行春日計劃，即利用三年時間，把世界各地最具特色的春景記錄下來，出版成冊。

        也就是說，王杰希一年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，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他們已經結婚數年，這份工作依然如此安排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心疼王杰希奔波辛苦，但唐柔知道，王杰希真心喜愛這份工作，那，當然也只能支持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……難免寂寞。

        唐柔忍不住打了個冷顫，才想起自己並未拿外套保暖，春寒料峭，沒做好保暖的話，生病可不是開玩笑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穿上外套、坐在床邊，唐柔忍不住伸出手，欲撫上王杰希瘦削的臉頰，忽地又想起不應打擾到他的睡眠，伸出的手僵直在半空中，停留半晌，終究是收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尚未結婚以前，他倆一直是遠距離戀愛，唐柔一直都覺得很好，不整天黏膩在一起，讓雙方都有餘裕完成自己的理想，也能夠自由的與親朋好友出門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，每晚只要一通電話或視訊，聽聽對方的聲音就滿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卻沒想到，結了婚、搬進王杰希的居所，一切都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細數哪裡變了，一時卻也說不上來。

        工作依舊、與好友相約依舊，就連遠距也幾乎依舊。

        陳果還曾經開玩笑問，既然生活都沒變，為何要搬家呢？唐柔與王杰希本就住在同一個城市，結婚嘛，若夫妻一塊也就罷了，明明聚少離多，搬不搬家又有何區別？

        還記得唐柔當時篤定的說，兩者是完全不同的，可真要說明，還真不容易說的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──有，有差，心態上不一樣。

        比唐柔還要早幾年結婚的蘇沐橙，邊嗑瓜子邊慢悠悠的回答了他們的疑問。

        唐柔才豁然開朗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公和男朋友，僅僅是名分的不同，人又沒換，在心理上的寄託居然是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想來還是覺得很神奇，本想進一步問問蘇沐橙的看法，但他只丟下一句這得慢慢品味後，就回到連續劇的世界裡，拉都拉不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 ──也只好如此了。唐柔當時無奈的說。

        陳果更是無奈，他和魏琛還在牽牽扯扯，連個譜都沒有，遑論踏入婚姻，感受蘇沐橙所說的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公的分量，在心中如此的重，婚前，唐柔始料未及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當時知道兩人就算結婚，生活也不會有多大改變，他或許會再想想……吧。

        不，他一點把握也沒有。

        當然，也不後悔就是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唐柔換了環境，王杰希也努力的要讓彼此的生活更靠近些。

        否則，在婚前，他可是一年到頭在外跑，這座宅院幾乎是空城，而現在，他一年頂多半年不在，平日則有女主人，與過去相較，已是熱鬧許多。

        但，依舊寂靜。

        攝影師很難不奔波，唐柔懂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即便寂寞，他仍甘心承受。

        畢竟若他倆今日身分反過來，王杰希也會如此支持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唐柔發現自己越想越清醒，於是乾脆到廚房弄些點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半夜醒來總是容易餓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真的不太喜歡春天，餐桌上的牛奶冒著熱氣，一旁的小碟子擺著兩片酥餅，隨手拿起一片，唐柔罪惡的想，宵夜是肥胖的萬惡根源啊……偏偏只有春天，王杰希要出遠門的時候，向來好眠的他才會失去良好的睡眠品質，才會需要點心果腹，以免空腹太久胃疼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突然雷光一閃，只開夜燈的室內突然變得明亮，瞬間又暗了下來。

        唐柔沉下臉，放下手中的餅乾，在雷聲大作之前摀住耳朵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他不太喜歡春天，春天的雷總是囂張的轟轟作響，總是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一陣陣的雷聲，阻斷了唐柔的思考，緊抿唇，他默默的走回臥室，在床頭櫃的小抽屜裡，翻找耳塞。

        品質良好的耳塞可以阻絕外界一切聲響，沒有王杰希、或王杰希不在的這些年，唐柔一直是這麼過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由於一年才用個幾次，所以每年找的時候總會花上一點時間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呼，找到了……」尋找耳塞的將近十分鐘，打雷閃電又交替了好幾次，每交替一次，唐柔的臉色就蒼白幾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手忙腳亂的把耳塞拆封、並準備將它們塞進耳裡時，一雙大掌突然覆蓋他的雙耳，背後也突然與厚實的胸膛緊靠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杰希不知何時醒過來，唐柔居然沒發現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……」唐柔羞赧的低下頭，不僅因為沒發現王杰希悄悄下了床，也因為自己怕打雷的祕密居然被知道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知道，」低頭靠在唐柔耳邊，王杰希低聲說，「我都知道……但我一直沒辦法待在你身邊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濡濕的熱氣並未直接灌進唐柔耳裡，而是摩擦著他的臉頰，唐柔閉上雙眼，感受王杰希的溫暖，「……沒關係。」他低聲回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堅強，一直是他的代名詞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無論愛人在不在身邊，他都能保持堅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們維持著動作，直到陣陣雷聲停止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不，有關係，」攬著唐柔的腰，坐到床邊，王杰希才續道，「我真的很希望能陪伴你，度過每一刻磨難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唐柔輕笑，「不過是打雷，有需要說成這樣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但唐柔你天不怕地不怕，就只怕這個啊。」王杰希也跟著笑了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 唐柔嘟起嘴，食指用力的戳了戳王杰希的胸膛，「誰准你說出來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攫住唐柔的手，王杰希低下頭點水的吻了一下，接著拉著他的臂膀，讓自己躺下，也讓唐柔半臥在自己胸膛，「該睡了。」可以的話，他很想繼續聊，但出差日就在明天，睡眠時間彌足珍貴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嗯……」雖不情願，但唐柔當然知道這份計劃對王杰希何等重要，只好調整姿勢，讓自己能安穩的窩在王杰希懷裡，度過緩慢的夜晚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唐柔終究還是睡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也一如以往的，因為前一晚太疲憊，醒來的時候王杰希已經離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這種事情真的很難習慣啊……」看著王杰希留下的早餐，唐柔嘆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    過了幾天，唐柔收到一張照片，是一朵含苞的鬱金香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杰希今年的拍攝地點在歐洲，荷蘭的鬱金香花季當然是不能錯過的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和我一起欣賞明年花開？」

        照片背面，王杰希用麥克筆寫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嘴角微微上揚，唐柔沉吟了會，傳了封簡訊給遠在他鄉的王杰希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那我要沐浴在櫻花海裡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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